以齐制宾

乍见之欢 久处不厌

《开封奇谈 续》22(下)

蓦然已不愿回首:

因为上一篇有点短,而且内容貌似没写完,所以这一篇就算作是下篇吧,哈哈~~~


正文——


开封的天渐渐暖了起来。
过年的余热彻底散去,人们又开始了忙忙碌碌的生活。
开封府院里的老树发了新芽,花圃里冬日前锄了的野草也重新长了出来,为府苑的春色添了一抹绿。
今日天色虽不算上佳,但总归还是春风拂面。公孙策起了个大早,洗漱完后便向账房走去。
这个月开封府的预算虽然没超支,但管账方面还是不能松懈的。
二来,他也想为自己寻个清净。
亏了包拯没有再偷着去买名伶杂志和手办,开封府可是省下了不少钱,以前梅菜没肉的生活也得到了很大的改善,渐渐地,饭桌上的鱼啊肉啊的也多了不少。
可是,吃的人却再没梅菜没肉时的欢快了。
包拯不会再在空闲时候偷跑出府到栖霞馆去看静儿了,展昭也不会在吃饭的时候吵着要吃太白楼的全鱼宴了。
公孙策合上手里的书,站起身向外走去。
自从襄阳一行回来之后,包拯变得不爱出门了,整日待在书房里看卷宗,除了吃饭、上朝,基本不会出来,有时候天色太晚,直接就睡在书房里。
公孙策轻轻地敲了敲房门,“大人,时辰不早了,该起来吃饭了。”
没有回应,他又敲了两次,门内依旧没有声音。公孙策感觉不对,自行推开门走了进去,“大人,冒犯了。”
房中并没有人。
公孙策里里外外将开封府看了个遍,依旧没有看到包拯的影子,“奇怪,这么一大早的,大人去哪儿了?”
“先生,我回来了。”就在公孙策愣神的片刻,展昭就缓步进了屋。
“展护卫,大人呢?”
“大人?可能上朝去了吧。”展昭漫不经心答了一句,便掏出一只小鱼干递给肩上的小白鼠,柔声细语,“小白,来,吃早饭。”
“……”公孙策有些无奈的揉了揉眉心,“今日放假,不上朝。”
“是吗?”展昭转头看向公孙策,一本正经道:“兴许是去栖霞馆找静儿姑娘了吧,我今天去晨跑的时候,听说静儿姑娘最近有新节目。”说话间,他又掏出一条小鱼干递给小白鼠,“小白,来。”
自白玉堂不在之后,展昭便整日将这小白鼠带在身边,就像那人从未离开一样。
公孙策自知问不出什么结果,再想想,包拯这半年来经历了这么多,应该也不会再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来。
这些天包拯太压抑了,若是真的去栖霞馆了,倒也不是件坏事。
他走出屋子,仰头看了看天,轻声道了句:“但愿吧。”




开封城外的高山上微风习习,吹得人心里有些凉凉的。
“对不起,我……没能将庞籍带回来。”
包拯站在一块清冷的墓碑前,微微低头,凝视着碑上的名字。
“是我失约了。”
包拯的声音愈发低沉,思绪也渐渐被微风带向了远方。
……
“庞老爷,我知道这件事情非你一人所为,你放心,我一定会将事情查个水落石出。”包拯站在牢房门外,看着牢房内关押的人。
庞义舟靠坐在墙上,抬起眼皮看了包拯一眼,淡淡道:“包大人,你不用费心了,我是不会说的。”
包拯不禁有些气结,之前不是说好了要告诉他的吗?怎么现在就变卦了?“你怎么这么固执啊?你就不想想庞籍的感受吗?你想想他呀!”
听到庞籍的名字,庞义舟的眼中才有了些许神采,他站起来走近包拯,语气中带了些许无奈和恳求,“庞籍他是个性情中人,万一将来他落入为难,还请包大人能看在同科之情谊上,出手相救啊……”
包拯看着庞义舟,正色道:“这个你放心,庞籍是我的兄弟,如果他落难了,我自然不会坐视不管。”
“那老夫,就在此谢过包大人了。”庞义舟整理衣冠,拱手郑重地朝包拯一拜,便转过身重新坐了下去。
包拯见状急了,“所以你还是什么都不肯说吗?”
庞义舟笑着摇摇头,“包大人,或许在你的眼里,我只是个唯利是图的奸商,但有些话,老夫还是要劝勉于你。”庞义舟身着囚服,手脚戴着镣铐,却仍掩盖不住他身上那原本属于富贵者的气质,就像庞籍一样,即使粗布麻衣,也会让人一眼就能看出他身上那与生俱来的华贵气质。
想到庞籍,包拯的脑海中又浮现出那人失意落魄的模样,一时间乱了心神,却也很快就回过神来,看着庞义舟道:“你说。”
庞义舟叹了口气,语重心长道:“包大人,宦海沉浮,很多时候都是身不由己,很多事情也无所谓对与错,到头来不过是一场博弈而已啊……”
直到最后,庞义舟对交子案的内情还是缄口不言,什么都没说,白白送了条性命。
庞家也彻底垮台。
……
“博弈吗?”包拯抬起头看着阴沉沉的天,轻轻叹了口气。
“的确是一场关乎天下的生死博弈啊……”




庞籍从书中抬起头,有些疲惫的揉了揉眉心,刚想唤来庞桶问一下现在什么时辰,就听得门外传来一些窸窸窣窣的响声。
他站起身打开门,便看到莫尘正靠在门边看着他,眼神意味不明,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。
对于莫尘这副样子,庞籍已经见怪不怪,他活动着因为看书保持一个姿势而麻木的脖子,道:“外面发生了什么事?怎么这么吵?”
听到庞籍的话,莫尘才恍然回过神,他有些尴尬的收回目光,摸摸鼻子,才道:“没什么,不过是王爷那边又送来人了。”
许是想到方才那人的模样,莫尘微微皱眉,又道:“不过,那个人的样子有些奇怪,他好像看不见,听不见,也说不出话一样。”
“……”庞籍没有说话,神色变得凝重起来。
“我去看看。”沉吟许久,他丢下这么一句话,提起衣摆快步走向了地牢。
“哎,你等等我啊!”莫尘拿起一边的剑,追上了那抹即将消失的艳红色身影。
庞籍走到地牢的尽头,才看到了莫尘口中所谓的奇怪的人。他试探性的叫了两声,那个人蜷缩在角落里一动不动,似是对外界毫无知觉。他皱了皱眉,唤来手下要打开门,那人却道:“少爷,这人疯疯癫癫,少爷还是离他远些好。”
看着面前的人一脸恳切,庞籍心中冷笑。
这人果然有问题,“不近些查看,我怎知这人是否适合用来试药?”
“可是少爷……”
庞籍的脸色冷下来,眼神也带上了几分杀气,“怎么?我不能看吗?”
那人被庞籍的眼神吓到,不敢再出言阻拦,只得乖乖打开了门。
这一个多月以来,地牢里有多少人是死在眼前这身着艳色衣裳的人手里,若是一个不慎,被用来试药的可能就是他们!
牢门开了,庞籍走近牢房中,“你们先下去吧,我一个人就可以了。”
“是。”经过方才的事情,那人不敢再多加阻拦,忙应了一声就退了下去。
庞籍转身看到莫尘还站在身后,便道:“你也下去吧。”
“我留下来保护你。”莫尘握紧腰间的宝剑,站得笔直。
“哼……只怕是留下来监视我吧?”庞籍冷笑,目光凛冽起来。
莫尘不屑一笑,“大人多虑了,属下只是……”
“多虑?”庞籍轻笑一声,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,但脸色彻底冷下来,“你若是想要处处跟着我、防着我,我倒也不会反对,毕竟我身正不怕影子斜。但如果你敢捕风捉影,无中生有,做出什么不利于我的事情,相信我,你绝不可能全身而退。还有你的师姐——白、菊、花。”
“……”莫尘看着眼前这个面色淡然地威胁他的人,眉头皱了起来。
确实,庞籍的厉害之处这段时间忙以来他看的清清楚楚,他也知道庞籍绝不会说什么吓唬他的空话。以庞籍的本事,若是他出了什么事情,不仅他无法摆脱干系,还会把师姐拉下水。
眼下,还是不要招惹这条毒蛇比较好。
想到这里,莫尘弯下腰拱手道:“那属下就先行告退,大人小心。”
“识时务者为俊杰,你倒是聪明了很多。”庞籍满意的点点头,抬手拍了拍他的肩,“有些事情,只要你没看到,那就是没发生过,日后若是被查出来,自然也就与你无关了,明白吗?”
莫尘暗暗握紧拳头,咬牙切齿,“……属下明白,谢大人提点。”
庞籍闻言笑了笑,又恢复了以往的淡然无害,“那样最好,退下吧。”
“是。”
看着莫尘出了大门,庞籍才走进牢房,在不远处蹲下身子,细细打量着缩在墙角的人。
这人虽然眼睛被布条包着,脸上也沾了不知什么东西,但隐隐约约还是能看出这人的轮廓,眉清目秀,庞籍倒是觉得面善得紧,却也想不起来自己曾在哪里见过这号人物。
他轻轻靠近那人,尽量使自己的声音缓和些,“你……能听到我说话吗?”
“……”
意料之中,没有回应。
他小心翼翼的伸出手去触碰那人的肩膀,却在刚触及时就被那人反手抓住了手腕,并顺势将他压在了地上。
“……”庞籍生生忍住内心的恐惧,没有叫出声,但急促的喘息却出卖了他。
莫非今日他便要命丧于此?
但显然是庞籍想多了。那人只是擒着他,在他的衣料上摸来摸去,并没有做什么威胁他生命的事。
“你……究竟是谁?想干什么?”稍微缓下来之后,庞籍才缓缓开口,“要知道,即使杀了我,你也根本不可能离开这里。”
那人似是侧耳听了一下,然后下意识微微张了口,“庞……庞籍?”
庞籍一惊,“你认识我?”
那人似是身子一僵,没有回答,手上力道却是已经慢慢减少,庞籍见状,立刻推开身上的人,快速退到了一旁。
那人也不恼,就着庞籍的力道瘫坐在地上,没有一丝反应。
庞籍迅速在脑海里回想了一下,却怎么都想不起来自己曾经在哪儿见过眼前的人,可方才对方却是说出了他的名字,这就说明对方是认识他的。
“你到底是谁?”
“……”
“襄阳王为什么要抓你?”
“……”
“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?”
“……”
“……”
在接下来的半个时辰里,不论庞籍说什么,那人都没有再说过一句话,只是一动不动的靠在墙上,仰头在想着什么。
庞籍自知今日再问下去也得不到什么结果,便站起身拍拍衣服上的灰,淡淡道:“你现在不说也没关系,我有的是时间,但……你的时间,应该不多了吧?”
他打开牢门走了出去,末了又回头看着依旧一动不动的人,“你自己想清楚吧。”
说完庞籍便落了锁,离开了地牢。
看来这几天,他还得抽出时间来查一查这个神秘的犯人是什么身份。
说不定,会对他有什么用。




经过半个月的休养,白玉堂已经能勉强下床走动几步,但身体状况还不是太好,根本没有力气离开房间。
白玉堂脸色苍白的坐在桌边轻轻喘着气。方才他试着下床走动,谁知却没有力气再走回去了。
“砰……”白玉堂有气无力的拍桌子,以示他的不痛快,下一刻却因为用力过猛而剧烈咳嗽起来,身上的伤口也被牵动,痛的他几乎昏厥。
就在他眼前一黑要倒下去的时候,就被一股温暖的气息包围,随即便感觉到自己被人扶起来,带回了床上。
白玉堂靠在床头闭目休息了一会儿,才终于恢复了些精神,他睁眼看到脸上带着怒气的人,笑嘻嘻道:“臭螃蟹,谢了。”
“……”庞籍看着眼前人脸色苍白却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,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发火,只得无奈道:“你就不能先忍忍吗?”
白玉堂看着对方一副大事不妙的模样,不由得笑开,一脸无所谓,“在床上躺了那么久,爷都要长蘑菇了,再说了,一般人躺这么久,也该能下床了……爷觉得还好吧……”
“还好?!”听到白玉堂的话,庞籍觉得自己简直快被气笑了,“你知不知道,你是在黄泉边走了一遭的人,跟普通的人能一样吗?这才过了多久你就敢下床走路?你难道真想变成一无是处的废人?”
看到庞籍真的发了火,白玉堂有些心虚的挠了挠头,“爷这不是没事吗?大不了爷听你的,行了吧?”
“……说的好像你好了我能有什么益处一样。”庞籍翻了个白眼,起身给白玉堂倒了一杯热茶。
“有没有益处谁知道……”白玉堂看着庞籍的背影喃喃自语。
庞籍手上动作一顿,须臾间又恢复如常,他将茶杯递到白玉堂面前,笑道:“确实,我从来不做赔本的买卖。”
“那你想要爷帮你做什么?或者是你想从爷这里得到什么?”白玉堂双手一摊,自嘲道:“爷现在可是废人一个,连床都下不了,身上更是毫无值钱的宝贝,你怕是要赔了。”庞籍不理会他的自损,伸手接过茶杯,“到时候你就知道了。”
白玉堂眼神一冷,坐直身子缓缓逼近庞籍,微微咧嘴一笑,透着股邪气和杀气,“你觉得——爷还会帮你?”
“呵……”庞籍直直看着白玉堂的眼睛,毫不退让,也笑道:“都说白五爷恩怨分明,有恩必报,是个真英豪,怎么?看来白五爷是想对我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救命恩人恩将仇报了?”
“你!”白玉堂语塞,气势也慢慢败下阵来。他有些颓然地靠回床头,闷声道:“先说好,伤天害理的事爷可不做!”
“那请白五爷记住今日的承诺。”庞籍站起身,理了理衣袍上的褶皱,“我今天还有事,就先走了,你在这里好好养伤,别轻举妄动给我惹出什么乱子,否则——”他弯下身子,冷眼看着床上的人,嘴角一弯,勾出一抹冷笑,“就别怪我明哲保身了。”
“……”
白玉堂抬眼看着那张近在咫尺、带着冷笑的俊脸,他的神色复杂,眼中闪过一丝狠厉,却又很快笑了笑,将周身杀气掩了下去,缓缓道:“这个自然。”
“这样最好。”庞籍笑了笑,又很快冷下脸,直起身拂袖而去。
几乎是庞籍转身的一瞬间,白玉堂的脸色沉了下来。直到再听不到脚步声,他才抬头看着屋顶,陷入了沉思。
这半个月来,庞籍只来过三次,每次不会超过一个时辰,其余的时候都是庞桶来为他换药,送饭食。白玉堂试着套过庞桶的话,可那个小跟班实在太警惕了,不仅对庞籍和襄阳的事情守口如瓶,还妙语连珠把他绕的晕头转向,最后他什么都没套出来。
不过看庞籍现在的样子,应该是得到了襄阳王的重用,否则也不可能行动这么自由,还能在当时那么严峻的局势将他从白菊花手下救出来。
只是……庞籍到底做了什么,能得到赵爵这个老奸巨猾的家伙的信任。
他有些想不通。
“不对!”白玉堂像是想到了什么,恍然大悟般点头,却又很快摇头。
不可能吧……庞籍怎么可能会……
可是将所有的线都连起来理一遍,确实说得通。
赵爵很早之前就在研制那个东西,还险些给开封带来灭顶之灾,却因为是个失败品而功亏一篑。庞籍在陈州案的时候,本就研制出了那种东西的解药,以他的才智,若是真想再逆着回去做出那种东西,易如反掌。
襄阳王迫切需要的东西,庞籍恰好有,如果以这个作为换取信任和权力的条件,即使再防着庞籍,襄阳王也会先暂时选择妥协。
原来如此……
没想到那只臭螃蟹当真坏到了这种地步,亏他之前还那么同情他!
愤怒之余,白玉堂更多的还是担忧。陈州的行尸军团他是领教过其厉害的,若是襄阳王这个老匹夫真的有了这么一个刀枪不入不怕死的“天魔军团”,到时候一路打到开封,包拯和小皇帝他们毫无准备,这大宋岂不是要易主?那他们之前的努力岂不是白费功夫?
事情严重了。
可庞籍为什么又要出手救他?这一点直到现在他都想不通。
如果真的和庞籍说的一样,只是念及旧情,顺手,那理由未免太牵强。莫不是他想利用自己,去威胁开封府的人?
也不对。
襄阳王本就要对他下杀手,也无需与开封府谈条件,他对于襄阳一派来说不过是个没用的棋子,庞籍不会冒险救下一个没用的人。
但就像庞籍说的,他不会做赔本的买卖。
他为什么要救自己?要知道,在这个局势下,他可算是悬在庞籍头上的刀子。
要知道,他可不会为了所谓的救命之恩就与庞籍狼狈为奸的。
白玉堂想到最后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,正巧人也乏了,他只得闷闷地躺回床上,眉头紧紧皱在一起,眼皮也开始打架。
“庞籍啊庞籍,爷可真是……越来越……看不透你了……”




TBC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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